一、宋子文与恢复关税自主
关税是近代各国收入的大宗财源,然而自鸦片战争以来,因受不平等条约之协定关税的束缚, 中国关税一直是值百抽五。自1858年修订税价后又长期不变,海关征收的税款折合税率实际上只达到值百抽三左右的水平,不仅使白银大量外流,还严重阻碍了民族经济的发展。作为金融家的宋子文对此有切肤之痛:协定的约束,产业不能振兴,洋货不能抵制,权利外溢,百业凋残。理财人又不懂此事的重要, 这是个悲剧;取消协定关税,势在必行,迫在眉睫。
1928年初,宋子文复出任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其时宁汉合流伊始,政府财政拮据,百废待兴。1月27日,上任不久的宋子文首次代表南京政府发表5海关宣言,指出国民政府现统辖二十一省之十六省, 所收关税约占百分之七十。北京政府又非前经承认政府之法律继承者, 国民政府自不能承认任何团体有单独行使管理关政之权, 或有派任何代理人行使此种管理之权。隔日(29日) ,南京政府代理外长郭泰祺接见路透社记者, 解释宋子文27日海关宣言说: 此举并无干涉以海关税续付外债之意; 至于内债, 以国民政府辖境之关余, 供北京政府用作抵御国民军之兵费, 似欠公允。郭外长的这番说辞旨在说明南京政府将来行使关税主权后, 将继续以关税抵作外债, 请列强稍安毋躁。
二、宋子文与进口税征金的实行
进口税征金简称关税征金, 该设想由来已久, 但由于政治、经济形势的制约, 未能付诸实施。
1928 年, 中国政局发生巨变, 各国承认中国的关税自主权, 在此形势下, 进口税征金便有了实施的可能。1929年春, 南京国民政府的美籍财政顾问阿瑟# 扬格借鉴法国用金价征收部分税款来抵消法郎下跌的经验, 提出用金价来征收海关进口税的建议。该建议由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甘末尔组织的财政设计委员会向财政部部长宋子文提出, 但宋子文认为其时形势并不适合采用此项方案。随着国际市场银价不断地跌落, 金贵银贱的趋势进一步加剧, 造成南京国民政府相应的债赔各款的负担愈加沉重。基于这种形势, 甘末尔财政设计委员会又数次敦促南京政府采纳此建议。海关作为关税征收的执行机构, 也从实际操作的角度, 对改按金单位征收进口关税的建议表示赞同。在与海关等部门进行了充分的沟通与讨论之后, 甘末尔财政设计委员会于1929 年10 月8 日再次向财政部部长宋子文提出按金单位征收海关进口关税的方案。同时还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实施细则, 供给南京国民政府参考。不久, 以阿瑟# 扬格为首的几位外籍财政顾问也联名向宋子文递交备忘录, 多方论证了改按金单位征收海关进口关税的益处和相对于其他征收方式的比较优势。宋子文对是否采行甘末尔设计委员会所提交的方案颇为慎重。事实上, 直到1930 年1 月, 他仍然在提高关税税率, 与将进口货物的关税按金价来征收两种方案之间徘徊。然而, 虽然除日本以外的有关各国, 名义上都已承认了中国的关税自主权, 但在签订承认中国关税自主权的条约上都是有保留的, 如英国就要求英国货物所付的关税, 至少在一年之内按照1926 年税率表草案征收, 另外日本则要求中方从关税中划拨专门基金, 用于清理积欠债务才签订条约, 因此, 事实上大幅度提高关税税率并非易事。1 然而, 金价暴涨、银价暴跌愈演愈烈, 导致中国金银汇兑的严重亏损, 引起了债赔偿付的严重问题。这一切终于促使宋子文下决心进行关税征金改革。
最终, 经国民党中政会研究通过, 南京国民政府为巩固财政信用, 保持社会稳定, 采纳了这一建议, 决定将海关进口关税改按海关金单位计征。
1930 年1月15日, 南京国民政府正式发布命令: / 近日金价暴涨, 银价跌落, 影响金融至巨, 而偿付外债所受损失, 尤属不赀, 亟宜设法补救。所有海关进口税, 应一律改收金币, 以值60.1866公厘为金单位, 作为标准计算, 由财政部妥筹办法, 令海关自本年二月一日起实行。0同日, 财政部训令海关总税务司梅乐和, / 查近日金价暴涨, 银价跌落, 致本年偿付关税担保外债, 已有不敷之虞。兹为妥筹根本救济办法, 业由政府决定自二月一日起, 征收海关进口税, 一律改用金单位计算。20 日, 总税务司发布第4025 号通令, 将财政部训令和海关金单位的计算方法转发各地海关税务司。25 日, 财政部又电令各地海关监督, 要求按照财政部命令办理进口关税征金事宜。进口税征金命令公布后, 宋子文就此发表声明: 此次决定之办法, 无非恢复现行税则处颁布时之进口税价, 亦即恢复从量税与从价税之原来关系。为保障政府巩固起见, 有采用此项办法之必要。为了便利在那些尚未设立中央银行分支处的口岸缴纳进口关税, 1931 年4 月财政部报告行政院, 呈请由中央银行发行海关金本位钞票, 用于缴纳进口关税。后经行政院批准, 中央银行于1931年5 月1 日起, 开始正式发行海关金单位兑换券( 简称关金券),直接用于缴纳海关税款, 关金券的发行权专属于中央银行。/ 当时与甘末尔设计委员会各成员保持密切联系的宋子文, 集行政院副院长、财政部部长、中央银行总裁等要职于一身, 又与海关总税务司梅乐和( Frederick W. Maze) 、财政部外籍顾问扬格以及中央银行的外籍顾问有着良好的互动关系。这些都是实施海关金单位制度的有利条件。0 . 宋子文领导财政部主持进行的进口税征金改革, 是中国关税自主的体现, 增加了海关实际税收, 改善了财政状况。是中国近代关税史上一次成功的变革。
